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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话 冰鬼(2 / 2)

佩尔曼身边的数十支冰柱,威力虽然比斩击来得小,但数量和速度全都高上许多。



事情真的变麻烦了。



「去死吧!」



佩尔曼像是挥舞指挥棒一般,挥下摊开的手。



接着冰棘大量飞来,会让人以为军队杀了过来。



「该死的家伙!」



我瞬间像是弹起来似地开始奔驰。



然后冰柱立刻砸向我方才所在的位置,掀起石头碎片。



对方身边尚有许多冰柱。对方接连发射的冰柱,就像是在追逐我的身影一般。弹如雨下。奔驰中的我,被碎裂的冰石碎片划伤脸颊和大腿──



痛楚没什么,但这样下去,状况会越来越糟。



佩尔曼的魔力还没有用尽的迹象。尽管我暂时犹能够四处移动,然而碎裂的地面最终会令人难以行动。这场追逐战拉得越长,对输赢越不利。



因此我想在事态演变成那样之前进行反击──但无论要冲向佩尔曼,或闪避攻击,至少会有一瞬间得降低速度。人体的构造,是不可能维持速度急转方向的。



一旦急着反击,瞬间就会被冰柱打穿,我则会变成蜂巢或绞肉。



可是,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了。



「我才不会让你得意忘形!」



我在手掌中凝聚魔力,转换成光球,击发。



这个魔法极为单纯,但打到要害的话,还是有着夺取对方意识的威力──不过。



「没用的!」



佩尔曼身旁的其中一支冰柱变成了剑的模样,扫开了光弹。



也是。我并不觉得靠这一发就能结束战斗。在这段期间,冰柱还是持续向我攻击。



但只要能让对方一瞬间分心,那就够了!我微微压低身体,猛力跳了起来。



「真难缠!」



接着,我握住支撑仓库天花板的铁柱,就像用钩子勾住一般,让身子大力回旋。



一旦停下来,身体就会被冰柱击穿,因此我只能不断跑动──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在跑动的同时想办法迅速转向。



「什么……!」



意料之外的行动,令对方将冰柱打向我原先要跑动的方向。



然后他修正了下一击的位置。



但还来得及!



我在放开柱子的同时,猛然扭转身体,因此飞出去的轨道里,伴随着螺旋状的旋转。



「……!?无法……锁定目标……!」



面对复杂的飞行轨迹,佩尔曼锁定不了。



虽然我的视野也变得相当混乱──不过我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能让自己的身体穿越要命的魔法风暴!



「够了──」



我看着朝向我张开手的佩尔曼。他的手并没有瞄准到我,出现了微微的偏差。



顺着回旋之势,我架好缠绕着魔力的细剑。



「去死吧!」



竟然给我添这么多麻烦,那我也要回敬一下。抱着这股心情,我用力劈了下去!



「唔……喔喔喔!?」



在我猛力打向佩尔曼缠绕魔力的身躯后,他的身体弹飞了出去,但并未遭到砍断。这证明了缠绕在佩尔曼身上的魔力,比缠绕在剑上的魔力大上许多。



看来他的防御力也不错。不过,受到如此猛烈的攻击,不可能毫发无伤。



「咳!」



佩尔曼因为背部撞上石墙,深深吐了一口气。



他就等同是背部毫无抵抗撞上石地板一样。通常普通的人类会直接死亡……



「真可恨……!果然这股力量,不能让它存在……!」



尽管不能说毫发无伤,但佩尔曼还是顺利起身了。不过即使没事,毕竟背部遭受到严重的撞击,对方照理说应该受到了无法呼吸的伤害。



没想到这股力量这么难搞。我才想这么说呢。假如有十个这样的人,要消灭小型国家大概不是什么问题。



「你还来啊……但差不多该结束了。」



「『神之走狗』!作为了结,我要将你的首级献给神明……!」



我擦了擦脸颊上的划伤,叹了一口气。这时佩尔曼露出了细牙──像蛇一般──浮现凶猛的笑容。



对方完全失去自我了。



不过,说我是神之走狗啊。对方应该以为我会对伊尔塔尼亚唯命是从吧。我才不信这种东西呢。我只是想狠咬神明的野狗罢了。



即使如此,野狗也会思考各种事。因为得活下去啊。



两只手上出现冰刃的佩尔曼,像覆盖般举起手,挥了下去。



我踏步穿过对方的剑,在两人交错之际,朝对方腹部灌了一拳。



「啊……!」



但佩尔曼并未停下动作,甚至笑着将剑横劈。



他以为这样就能趁虚而入了吗?那就大错特错了。在我察觉他能精神奕奕挥动手臂时,我就明白痛楚对他没有意义了。



面对撞上墙壁仍能顺利行动的他,我已经知道伤害不会影响他的活动了。



我又再度踏步,在擦身而过时轻轻踩向对方的背部,借此脱身。



虽然这么做不会造成痛楚,但在不稳定的地方施加力量,令对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没错,不管身体里有着什么神力,能支撑人类身体的就只有两只脚。



「你这家伙!」



感觉自己被小看的佩尔曼,爆出血管冲了过来。



我架起细剑。事到如今,我不觉得一把钝剑能够做什么。



佣兵时代,我很喜欢一种耍剑方式。



那就是──丢出去。



铁制的刀刃,鼓足了劲旋转飞过去的话,任何人都难以抵挡。



「唔……!你竟然掷剑……!?」



这次我锁定了头部。即使是能挥舞溃烂手臂的怪物,只要破坏他的头部,应该就动不了了吧。对方停下动作,以大动作闪避。



没错,面对掷来的剑,就得闪避。而这个意料之外的瞬间──就会让他露出破绽。明明所有人都觉得魔法很厉害,但战士们却对武器有股荣誉感。若要形容的话,武器对他们而言,感觉就像有着家纹的装饰品一样。在还没出现魔法之前的战斗中,武器是「交付生命之物」,可能这股认知还存在于他们身上吧。因此,战士尽管蔑视武器,却会对剑产生荣誉感。



──真是无聊透顶。



竟然把荣誉感和生命放在天秤上衡量,这件事本身就错得离谱。无论什么时候,最优先事项都不会改变,那就是你的「命」。



为了这个目的,能利用的就得利用。没必要的重物,无论价值多高,就是得抛弃,然后前进。



──这就是佣兵安文尔(野蛮獠牙)的生存方式!



不过这轮人生中,我身上跟着两个无法轻易舍弃的东西──但也许贪婪正是「米莲」的生存方式。



总之,掷剑这个预料之外的攻击,已经足够让佩尔曼吓到了。



但会让他更加惊讶的事还在后头。因为此时,我已经潜入他的怀中。



「唔……!」



我朝他的腹部击出足以致命的一拳。



虽然没有痛感,但只要挤出身体里储存的空气,还是会觉得难以呼吸吧。此外,以腹部为中心点炸裂的力道,令佩尔曼曲起身子。



接着我从下方朝着鼻梁──顶起膝盖。



在我感受到对方的鼻头溃烂之后,我以佩尔曼的肩膀为支点,用双手将自己抛向半空。



受到膝击而后仰的佩尔曼,眼睛捕捉到了飞在半空中的我。但面对开始被重力牵引的身体,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就睡在这里吧!」



我挟带着全身的体重,朝佩尔曼的脸用两脚全力踏了下去!



佩尔曼的后脑勺撞碎了石地板,陷了进去。



我保持着平衡,从沉默的佩尔曼上方缓缓将脚退开。陷下去的鞋子牵着红丝,发出了黏稠的声音。我看见鼻头溃烂、头壳破裂的对方正在大量出血──但他会失去意识,并非因为受伤,而是脑袋受到震荡冲击的缘故。



而在他失去意识之后,包覆在他身上的红色魔力随之消失,拥有强大魔力的人所特有的压迫感也不见了。



「他死了吗……?」



阿尔贝尔战战兢兢地看了过来。



「不,还有气息。老实说,我已经用杀掉对方也无所谓的势头进行攻击了。」



尽管状态危险这点没变──但佩尔曼依然活着。



虽说我不打算杀了他,不过我真的没有手下留情的从容。



我认为以学生身分杀人还太早,因此做了这个选择。可仔细想想,这群人不但监禁王族,甚至还想要夺取她的性命。这群危险人物,就算杀了他们,应该也不会被问罪吧?



「那么,该怎么办呢?」



战斗结束,高亢的情绪随之消逝。我开始对眼下麻烦的状况叹气。



在场有衣服四处破破烂烂的克尔昂公主、监禁她的宗教团体,以及不知为何在场的伊尔塔尼亚王子,和他的未婚妻──主犯是贵族学园的班导,而将他打得满地找牙的则是身为未婚妻的千金大小姐。



既然对方被打个半死,那就不可能不进行报告。该说明的事情太多了,让我头痛了起来。虽然我想把事情都推给阿尔贝尔,但我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



「呜……」



在我考虑着这些事时,恼人的祸根发出了低吟。



这样一来,为了让老师躺平,又得再花些工夫。不过既然醒来了,那我想问他一些事。



「呦,醒了啊?」



「你……」



听到声音的佩尔曼做出了反应。他抬起了头,但也只能做到这样。



他的头再度倒了下去。血泊中响起了滴水声。



看来,方才为止寄宿在他身上的力量消失了。从对方短时间变强的角度来看,神明附体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不,就算不是那样,还是无法说明。然而,这次若不是在室内战斗的话,可能需要更费劲才行。



我粗鲁地向前迈步,接着坐在佩尔曼的上半身上,拉起对方的衣襟。



「你的行动是为了什么目的?虽然抓住克蕾特是顺势而为──但散播药物有什么好处?」



我以威压感十足的气势质问──不过佩尔曼只是以冷淡的态度,讽刺般地哼了一声。



他和那些下游不同,这家伙不会坦白的。



而且,若继续对这个已经撑不下去的中年人做些什么,他就会死去。杀死对方就失去拷问的意义了。



「伊尔塔尼亚的加护竟然这么厉害……就算腐败,但毕竟是主神吗……」



然而,佩尔曼虽然突然露出冷淡的表情──像梦呓一般这么说。



男人毫无表情地说出苦涩的呢喃,令人更加能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憎恨。



当然,这里指的主神,不是他们崇拜的神,而是伊尔塔尼亚。



「为什么你这么讨厌伊尔塔尼亚?」



「我对你无话可说。」



但他不说出理由。



「我等神明迪亚•米尔曼,『主神』雷泽布维尔克,以及即将来临的月之诸神世界……愿浑沌之世永垂不朽……!」



这些话,就像字面上一样,是胡话。



在临死之际,知道自己死期已至的人,会颂扬对神明的信仰,这并不稀奇。



佩尔曼像是蔑视我一般,对我吐了舌。接着舌头上方出现了蓝色的魔力冰弹。



然后他突然收回舌头,咬碎了魔力球。



瞬间,结霜般的冰棘,刺破了佩尔曼脸上的各处皮肤,凸了出来。



「什么!?」



阿尔贝尔吓得出声。



眼下,自己的班导自杀了。会吓到也是理所当然的。



已经想像到这件事的我并不惊讶。但我希望他能顾虑到年轻且感性的他们。



「真是的,又要让我费工夫了……」



我静静地让佩尔曼脸转向一边,站了起来。



为了避免泄漏情报而自戕,真是夸张啊。不过「月之诸神」似乎是个比我所想像的还更煞有其事的「宗教」。



虽然殉教者说起来很好听,但你才不是。你只是抛弃最重要之物的疯狂信徒。



看来从这个时代起就已到处都是这种人了。我原本以为他们是未来的新兴宗教,这个印象似乎是错的。



「真是麻烦。」



我不擅长思考复杂的事。然而原本想抱持轻松心情解决的事态,却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我深深叹了口气,按住了头。



「总之──先叫卫兵来吧。」



问题堆积如山。只能从能解决的地方先解决了。先把这件事告诉卫兵吧。



话是这么说,若所有人都离开现场,他们可能会将这里捣乱。但我又不想将人留在这里分散战力,毕竟他们是考虑将杀害王族纳入「计画」一环的家伙。总之,我先在阿尔贝尔和克蕾特身边进行监视吧。



「去找个附近的人吧……」



我露骨地叹了口气,垂下了肩。



但比起这些,我得先确认克蕾特的伤势。



虽然她能动能说话,可是善于忍耐的人,即使身处危险状态,还是会随便乱动。



「……你有受伤吗?」



「咦、啊……没什么问题。」



尽管她看起来有些呆滞,看起来应该没受伤。



「是吗……你没事啊,那就好。」



「咦!?是、是吗……?」



我放心地微微吐了口气。但克蕾特不知为何,肩膀夸张地抖了一下。



她的反应,让我露出诧异的表情。……总之,她看起来算有精神。



「……喂,你真的没事吗?」



我发觉克蕾特不若平时的不安态度,所以向她问道。



都被捉住了一晚,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奇怪。若是如此,事情就会上升至国家之间的问题。



也许在她被抓住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太迟了。假设是这样,那就无可挽回了。



「啊……没事,我只是有点、吓到……嗯。」



结果克蕾特却红着脸,以平常无法想像的样子歪着头。



「……我没事。他们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我。尤其是佩尔曼,他严厉斥责部下,要他们在自己整理好思绪前,不可以对我出手。」



问了本人,似乎没有太大的问题。



不过,她虽然没受伤,我环视她之后,她却微微缩起肩膀。



这个反应有够不像她──但她没被人乱来就好。



终于卸下了一个重担。



我看了脸上生出冰枝的佩尔曼一眼。



壮烈自杀的疯狂信徒。让他做出这个举动的,就是垂在他颈子下方的神──长角的蛇神「迪亚•米尔斯」吧。



此外,我很在意「主神」的存在。他刚刚说了「雷泽布维尔克」这个字眼。说不定「月之诸神」其实是多神教。



竟然还有其他类似的神存在,我实在不愿想像。



我朝佩尔曼的尸体弯下腰,借了一下有着纹章的坠炼。



方才佩尔曼魔力增加时,这条坠炼发出了光芒。虽然在我拿着的当下并未感受到特殊的力量,但之后还是得对它进行调查才行。



「……好,去找人吧。我去叫卫兵。」



「瞭解。」



我和阿尔贝尔,还有发着愣的克蕾特暂时离开了仓库。



最后,我对佩尔曼投以视线──在心中向他告别。



就算是装的,但他真的很适合当老师。真是可惜了。



对于他的选择所造成的结果,我丝毫不同情──可是若选择不同,应该会出现其他生存方法吧?虽然这个想法不太像自己,但也许自己的生存方式,能让原本应该是敌人的人,变成推心置腹的存在。就和克蕾特一样。



……到头来,一切都端看人想要怎么活。而他的模样,可以当成反面教材参考。



我挪开视线,再度转向仓库外。



半开的门外射入的光芒,令人感到耀眼。我推开了沉重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