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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1 / 2)





  他攥住箭身的手已指节泛青,不知用了大多的力气。

  皇上有令,捉拿叛逃者何公公,生死不论!

  风雪呼啸而过,吹开他的黑纱,吹进耳畔。

  何垂衣低笑一声,皇上啊皇上,你何必要对我赶尽杀绝呢?你理应清楚,我不会伤害你所珍视之人。

  你呀,心比晋朝最寒冷的冬天还要冷。

  他发狠似的夹紧马腹,马儿仿佛读懂了他的心,猛地发力,朝着茫茫大路奔去。

  半晌后,武帝骑马追上众人。

  队伍前头,一位轻骑拿着银弓对准何垂衣,他上前压住轻骑的肩,道:射马。

  男人皱眉问:皇上,您不相信属下的射术?属下能将他一击毙命。

  武帝后知后觉地收回手,看向那个在天地间单薄如蝼蚁的身影,动了动唇瓣,半晌后才高声道:他从朕身边叛逃,自然由朕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男人听后释然地点头:皇上说的是,属下这就将他射下马。

  男人骑马向左面倾斜,往前赶了几步,从侧面对准何垂衣坐下的马脖子,只听咻的一声,箭矢脱弦而去,竟然直直射穿了马脖子!

  他射术竟如此高超!

  不好!何垂衣凝眉,想阻止却为时已晚,箭完全穿透了马脖子,烈马甚至没来得及呜咽一声就倒地不起。

  何垂衣利落地翻身下马,抚摸着马眼睛,语气悲哀道:本想让你陪我走,没想到却连累了你。

  武帝望着何垂衣的身影,见他停下,沉吟了片刻,高声道:何垂衣,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主动随朕回去,这次的事,朕既往不咎。

  何垂衣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揭下披风,盖住马头,然后起身一刻不停地往前跑。

  见他向前跑去,武帝咬了咬牙关,脸色变得铁青。

  自寻死路。

  晋朝百姓都知道,京城外有一条护城河,被人们称之为晋江。那条江水,从京城足足蔓延到了罗州城。

  武帝朝男人伸手,命令道:弓拿来。

  是。男人恭敬地将弓箭递上。

  拿到弓箭,他不急着动手。

  在冰天雪地里,何垂衣鲜红色的身影极其惹眼,他根本无法逃过追兵的眼睛。饶是如此,他仍不愿放弃,紧咬着牙,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前跑。

  当听见前方翻涌的浪花声时,何垂衣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他顿下脚步,回头一望,在原地茫然四顾。

  在京城的两年多,他竟从来不知,京城城外还有一条江。

  但此时容不得他深思,事已至此,他绝不可能回头。

  积雪覆盖在路面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下还要用些力气才能拔出。随着何垂衣行走的路径看去,一串足印还清晰地留在路面,那么显眼的足迹早已昭示了他的结局。

  皇上!男人高喝一声,好机会!

  武帝勒紧缰绳,双眸凝视着前方不慎跌倒在雪地中的男人,只见他脱了碍事的红色翘头履,赤着比白雪还要苍白的双足,蹒跚地靠近那条滚滚晋江。

  皇上?!

  武帝眸光一厉,不悦地皱起眉。

  即便如此,他仍举起了沉重的弓箭。箭身很长,箭头用玄铁磨成尖锐的菱状,这么长的距离,只要武帝稍稍用力就能轻易穿透他的身体乃至骨骼。

  皇上!何垂衣必须死在这里!学巫蛊之人必定心思歹毒,您让他活着离开京城,就不担心他日后卷土重来,报复您和夜将军吗?就算,他能对您手下留情,那夜将军呢?

  朕自然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里。武帝眼中充满狠厉,用力拉开弓弦,片刻后,箭矢离弦而去。

  何垂衣浑身冻得青乌,足下几乎完全没了只觉,也不知是什么在支撑着他前进。

  这一路上,他始终不曾回头,就像武帝追上来与否,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

  那根箭矢破空而来,何垂衣根本连抵抗的心思都没了。

  箭,在刹那间没入他腿腹。

  嗯!剧烈的疼痛让他扑倒雪地上,他咬住牙关,将双手撑在雪地里,慢慢跪了起来。

  身后鲜血撒了一地,像无数朵野花,倔强地开在雪面。

  明明身体冷得在发抖,他浑身却疼出了不少汗珠。

  他回头抓住箭身,将它硬生生地从伤口中拽了出来,真疼。

  他叹息道。

  说完,扔下裹着血肉的箭头,一瘸一拐地朝江边走。

  何垂衣每走一步,雪地都将开出几朵惊心触目的血花。

  抵达江边,他早已面无人色。他艰难地坐到岸边凸起的岩石上,从腰间取下一根暗红色的长笛,举到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随着笛声响起,无数的黑窟窿从他长辫上爬出,绕过他举笛的手,爬到腿腹的伤口上,汲取着源源不断溢出的鲜血。

  不多时,他大喘着气移开长笛,虚弱地笑道: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喂你们,多吃点。

  马蹄声逐渐靠近,武帝示意众人先别动手,自己跃下了马背。

  他看着那张惨白的脸,双眸被浓浓的胜欲霸占,何垂衣,你跑不掉了。

  他身后站着数十位轻骑,他们看向何垂衣的眼神中,无一不带着轻蔑和厌恶。

  何垂衣微低头,把玩着长笛子,漫不经心地问:皇上,我突然很好奇,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男宠、奴才、他的影子?或者,现在是一个罪人?

  武帝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反问道:你说呢?

  一个玩物。他轻笑。

  看来你并没有自命不凡。武帝呛声道。

  何垂衣摇头:不敢。只不过,皇上您也该尽兴了,为何就不肯放我一条生路呢?

  放你一条生路?武帝讥笑道,可以。只要你留在皇宫,按朕说的去做,你想活多久朕都准你。

  那我宁可去死。皇上,这两年来,我愿意留在皇宫的理由,你知道得一清二楚。何垂衣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武帝,一字一顿道:皇上,不爱一个人,不是错。

  他的声音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迟疑与犹豫。

  武帝握紧弓箭僵了许久,谁也想不到,他的声音竟软了下来:如果你还在为那句话耿耿于怀,朕可以收回。

  武帝自以为示弱一般的话,实则已将他仅剩的尊严践踏得一滴不剩。

  你这个人,永远得不到什么。

  他没等武帝开口,又说:我伤了腿,已经跑不掉了,你杀了我吧。

  武帝翘起嘴角,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这世间想将你千刀万剐的人大有人在,不如留在朕身边做朕的奴才?朕能保你在皇宫安然无恙地生活一辈子。

  不杀吗?何垂衣森然一笑,居然撑着受伤的腿站了起来,你这么想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