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事件III(1 / 2)



仿造心脏做成的肉块正发出规律的跳动声。



那个声音好吵,害我是法好好入眠。



我的体内好像被放了和人类一样的肉脏。



几乎可以断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的身体是我无意识创造出来的。



真实的我只不过是一个黏土状的肉块,像是恐怖电影里经常有的那种有着人类外型的变形虫。身体会出现内脏,只可能是无意识间的期待下造成的结果。



但很可能胃被放在胸口,而肺跑到腹部也不一定。



体肉的脏器们被胡乱安放,而近乎奇迹的连结过后竟然开始运作了。



只要外表看起来正常,就不必管内在有多奇怪。即使如此,每当我听见心脏鼓动的声响却依然感受列强烈的不安。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这声音真的是心脏所发出来的吗?



也许胸口的那块肉根本不是心脏,应该只是一块合跳动的肉块。



一想到这里,我就如同恐惧着怪物出现的孩子般难以入睡。



我觉得眼前一片混乱,摇来晃去,连手也快跟着融解。



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形,从身体的前端开始崩坏。



如果是那个孩子一定会认同我就是人类。尽管内脏的配置并不一样,她还是会把我当朋友看待。每当感觉到不安时就会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我杀了那个孩子。



已经没有人会肯定我的存在了。



想要成为人类最终竟是奢望。



即使如此,我还是保持着人类的外型,这样好吗?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咦?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我、呃……真的可以继续这样下去吗?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呢?



————————咦?



「吵死了!有时间烦恼这些,不如快点睡觉!」



是!对不起,七海。



*  *  *



醒来时人正在一间小房间里。望着头上那块脏脏的天花板打了一个喷嚏。冷风从缝隙吹进来,好冷。我重新钻进薄被中,蜷起身体窝着。我隐约看见自己的手脚,但是几次眨眼过后,手脚又消失在黑暗里。



我还没闭上眼睛,可是视力又重新回到一片黑暗的状态。



从无戒家回来过了一个礼拜之后,我回到家里静养。



离开无戒家之后曾经短暂恢复视力,当时见到的茧墨的脸还深深印在我脑海。尔后视力便渐渐恢复正常。偶尔还是会毫无预警地看不见东西,但是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随着视力的恢复,肚子的状况也逐渐稳定下来。



眼球被挖去所带来的精神冲击、对挖眼男的选择所抱持的疑问并未困扰我太久。而无戒的超能力是啥还有怪女人的真面目也并未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我好像越来越习惯看见这些光怪陆离的事件,能够随时切换回正常的生活。



这时食物正好吃得差不多了,趁机向茧墨告假,我不想老是窝在茧墨身边。她干脆地答应我的请求,让我回到久违的家。



这个家没有巧克力味。



好久不曾这样放松了。



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钻进被窝尽情地赖着。在茧墨家时肚子隐隐作痛,每天都睡不好。



我再次坠入梦乡,可惜才躺下没多欠便听见敲门声。张开眼睛,门外的人说:



「早安!小田桐先生在吗?」



「小田桐在不在?」



高低交错的声音同时响起,是七海和绫。我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请她们在外头稍候片刻,好让我先换衣服。稍后打开门,看见七海站在门口。



「早安!眼睛好点了吗?」



视力在此时又恢复正常。我看见柔软的两根马尾之间,七海那对圆呼呼的眼睛正盯着我瞧。绫站在她旁边,她最近爱上方便活动的衣着,今天穿着的是红豆色的运动服。



昨天回到家时有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跟她们大致交代了一下,虽然被七海念说不该两个礼拜不回家,但她也很担心我的眼睛。看来她们是过来探望我的情况。



绫突然伸出冰冷的手摸着我的额头。



「唔……没有发烧,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没发烧的话就治得好。」



「小绫,小田桐先生又不是感冒,发烧跟能不能好没有关系啦。」



绫摸着我的头,语音沉稳地下判断。尽管七海笑着纠正她,她也听不进去。看样子,她把所有身体的疾病都归类到感冒去了。我请她们进屋后,在胡乱叠放起来的棉被堆旁坐下时,眼前又成了一片黑暗。



她们两人在我眼中成了浅浅的色块,我忍不住眯起眼睛,隐约叮以辨识出七海的样貌,而她旁边的白色色块是绫。



无法辨别出人形的某个物体正缓慢蠕动着,我用力地眨了几次眼睛。



「小田桐先生,眼睛还好吗?看得见我们吗?」



「刚才还可以的,现在又看不见了。好像每隔一阵子就会这样。不过,隐约可以看见周遭的事物,小用太担心。」



「嗯,很难不担心啊。要是不小心发生火灾,七海会很伤脑筋。我做些饭菜给你吧,食材费与制作费之后跟你请款。至于洗衣服和打扫就交给小绫罗。」



「放心交给我!就跟搭上大船一样安稳喔!」



白色的色块活力十足地挺起胸膛,她的样子让我倒吸一口寒气。



虽煞她愿意帮忙我很感激,可是我很难想像她洗衣服或者打扫的样子。因为她有些缺乏常识,之前也说过要练习洗衣服,结果把人家的衬衫洗成一块布。



「咦?干么那种表情?好过分喔!你不知道吗?人也是会成长的呀。而且上次洗坏的衬衫和领带,我正在存钱,很快就可以赔给你了。领带的图案选点点的,没问题吧?」



「买跟之前那条一样的就好,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小绫,领带跟衬衫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啦,七海!」



白色色块重新坐直身体,好奇妙的光景,不过她的动作很滑稽,看起来真有趣。



就在我眨眼过后,视力又恢复了。变回人形的绫坐在我面前。



我愣愣地看着她,绫则不满地嘟着嘴。



「干么?那么恶心的表情,好像眼皮被人放了泡菜在上头的脸……」



「为何会想出这么奇妙的形容……好想知道……」



「好啦,那么七海负责做饭,麻烦小绫去买菜。」



「没问题!七海。」



绫再次挺直身子,七海则走到冰箱确认里头有些什么食物,然后从小包包拿出笔和纸列出采购清单。



「有些食材在小田桐先生离家的这段日子里过期了,我直接丢掉罗?」



「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呢?」



「嗯,那就请你先叠好棉被吧。你的眼睛不像小绫讲的是感冒,不过也差不多吧?刚听到你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呢。幸好过一阵子就会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了。」



——————碰!



七海关上冰箱,温和地微笑着,她并不打算深入研究我过上的事件。我深深感谢她的好意。一直正襟危坐的绫听到七海的指示跳了起来。



「小绫,麻烦你照着这张纸去采买。」



「好!没问题!」



总觉得绫的回答方式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收下那张采购清单后走了出去。七海拿出坏掉的食材放进厨余垃圾袋中,就在绫打开大门的时候——



「你好!我是好久没有出现的嵯峨雄介!咦?你哪位啊?」



不知为何这家伙又不请自来。



七海的反应最快,她拿起冰箱果菜室里的乾瘪红萝卜,两根马尾剧烈晃动,小巧的肩膀使出全力。



红萝卜如长茅般射出。



准确地命中雄介的右脸。



*  *  *



「说吧,海蟑螂,跑来这里做什么?」



「喂!干么拿红萝卜丢我,还逼我在这里跪坐?太没天理了啦!」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说啊!



维持跪坐姿势的雄介跳了起来。的确,仔细想想,他的确什么也没做。



但是每次他出现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绝对不是受欢迎的客人。七海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望着雄介。娇小的七海竟然有着惊人的气势。



「快说!为什么又白目地擅自跑来这里?讨厌的海蟑螂。」



「欸,你说话越来越毒耶!对了,小田桐先生,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雄介看向我,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雄介,小茧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要跟我说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



我简单地向雄介说明了。听到我的视力受损,雄介沉稳地点了点头。同时,眼睛又开始看不见了。雄介成了浅色块,浮在黑暗中。



跪坐在他旁边的绫则成了白色色块。



「原来如此。小田桐先生的眼睛状况不佳啊……呃,可是这跟你扔红萝卜到我脸上有什么关系吗?我不能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耶,老师请说明!」



雄介举手抗议,七海叹口气不让雄介继续抗议。



「当然有关系。每次你一来就没什么好事,海蟑螂。而且你来绝对是为了想讨饭吃。」



「太没天理了!什么讨饭啊?我至少会帮忙!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比方说买菜什么的。」



「不用,买菜的话小绫会去。」



七海说完,雄介转动头,黑暗中他比七海的肤色稍微浓的脸倾斜,白色色块则轻轻颤抖一下。雄介看着充满警戒态度的绫问道:



「这又是哪位啊,小田桐先生?」



「你不记得了吗?」



绫瑟缩了一下身体,狐狸事件时,雄介曾经见过绫一面,当时他还称绫为『不正常的生物』。视力突然又恢复,正好看见雄介一脸厌恶地眯着眼睛,就这样沉默了几秒过后才点点头。



「喔?难道是那个女人?感觉好像不一样,简直像换了个人。」



「………………」



「怎么搞的?这东西该不会是重新设定过了吧?」



雄介指着绫问我。很抽象的问题,不过他的问题算是问到重点了。绫的身体曾经崩坏过一次,可见当时她心理状态产生了多大的变化。



绫脸色一沉,身体越缩越小了。看见绫的畏缩,七海再次挥动手臂。



一颗小洋葱正中雄介右脸。



「干么又丢我?」



「不要一直在那边罗哩叭嗦,想帮忙买菜就快点去吧!海蟑螂。小绫负责打扫洗衣服好了。完毕。没问题吧?」



七海双手交叉胸前宣告着,雄介摸了摸疼痛的脸颊,低声抱怨。七海忽然朝雄介伸出手。



「那个还我。」



「嗄?什么东西?」



雄介疑惑地发问,于是七海冷冷地看着雄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午餐要做马铃薯炖肉。」



*  *  *



红萝卜、洋葱、马铃薯,加上萄箬丝与牛肉。



以上就是七海流马铃薯炖肉的材料。



美味的香气充满整栋房子,绫蹲在拿着锅子煮菜的七海脚边努力擦地。我刷完衣服,将衣服丢进洗衣机后设定行程。为了迁就排水孔位置,洗衣机就放置在浴室旁边。



一走出浴室,正巧看见绫拿着湿抹布打算擦拭榻榻米。我请她先不要擦,打开窗户,想擦一擦蒙尘的玻璃窗。



越来越有大扫除的感觉。



但是不能光让客人动手,自己悠闲地坐在一旁。



我认真地擦拭玻璃窗,满是伤痕的玻璃窗另一头是秋日的晴朗天空。



看着稍微清晰了一些的玻璃窗点头表示满意,这时眼睛又看不见了。不过,最近逐渐习惯这种变化的我已经不感到意外,决定学仁王像的站法(注1),暂时站在原地等视力恢复。



这时背后有人大声说话,同时听见沉重的物体放在地上的声音。



「我回来了!重死了,可恶!」



「欢迎回来。洗衣机在浴室旁,你可以帮我把里头的衣服拿过来吗?」



「收到!」



雄介元气十足地回答。今天的雄介特别乖巧,大概真的很想帮忙吧。他拿出脱完水的衣服装在篮子里拿过来,等我视力恢复之后,我们一起将洗好的衣服挂上钉在外墙的晒衣架。完成后,我看着厨房的方向。



注1佛教里的两位金刚力士——密迹金刚与那罗延金刚因护法有功被封为仁王,寺庙的山门左右两旁常有仁王像守护。



七海将买回来的食材放进冰箱,马铃薯炖肉也快要煮好。



绫拿起筷子走近锅子,表情奇妙地看着锅子之后又折回来。



「哩面好软、马铃主炖肉可以粗了。」



「我请你试味道没错,但是你吃太大口了啦!」



绫吃到双颊鼓鼓的,她身旁的雄介没问过七海就把肉都夹到自己的盘子,被扁了一拳。抬头看了一下时间,正好中午。添了饭之后,大家围着小小的餐桌开始吃饭,拥挤到没地方伸直双腿,所以就把维介的盘子挪到榻榻米上。



七海做的马铃薯炖肉偏甜,味道好极了。



「呵呵,我做了很多喔,大家尽量吃。」



「那边的小女孩,我可以装满满一碗饭,然后只夹肉片起来放,弄成牛丼吗?」



「怎么办呢?如果汤汁还有剩再让你拿去喝吧。」



「果然呢,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答案呢。」



坐在七海旁边的绫也吃了块马铃薯,双颊胀满的样子超像仓鼠。她细嚼慢咽,吞下之后不发一语。



她的手缓慢地抚摸着肚皮。



不知为何脸上的表情好痛苦。



「绫,你肚子痛吗?」



「嗯……不是啦。」



绫还是不太说话。她看着七海,七海正愉快地和雄介一来一往开着玩笑,聊了一会儿,七海小巧的拳头突然打在雄介的右脸上。



绫笑了笑,继续动起筷子。



好久没和其他人这样吃饭了,好开心。



没错,到目前为止算是极为和平的一天。



——————到目前为止啦。



*  *  *



「我来替大家做晚餐吧!」



「——————什么!?」



雄介大声宣布之后,我立刻哑口无言。我转头看着七海,她也跟我一样吃惊,只有绫不知何故,一个人抱着腿坐在角落。



想问问绫怎么了,但是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也许她就是想窝在角落。担心地看着她时,她突然给了我一个暧昧的笑容。这时七海与雄介持续地对话中。



「海蟑螂,你真的会做菜吗?」



「…………应该算是会吧?」



雄介的回答十分模棱两可,七海则默默地用筷子夹起一块卤鸡肉。



七海刚才替我做了几样可以放久一点的菜,还替我装进保鲜盒,可以让我好几天都不必开伙,真是太感激了。



「话又说回来了,食材费不是小田桐先生出的吗?为什么你还把料理装成两份?」



「我同时也做了自己要吃的份,小田桐先生,这样没问题吧?」



「嗯,没关系啊。」



想到省下的做菜费,这一餐算是物超所值了。七海试吃过后,关掉了炉子上的火。



桌上有一个比较小的保鲜盒,而另一个保鲜盒几乎比小盒大了快两倍。



「我很想大声问一下,她这种不公平的装法真的OK——好痛!」



七海手中的长筷子准确地戳中雄介的右脸,他动作夸张地倒卧在地上。七海火大地交叉双手,她围裙的胸口上有一只怒吼中的老虎。



「少罗嗦!身为一个男人还这么斤斤计较!还有,明明就不会做菜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做晚餐给大家吃,真乱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死小鬼说话真难听耶,我哪有什么目的啊!」



「那你说啊,为什么突然说要做晚餐?」



很意外雄介竟然会对料理有兴趣。



七海问完,雄介便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发质受损的金色头发被抓得东翘西翘,不知何时绫抬起头,远远地望着雄介。



「…………不是有那种人多的时候才能做的料理吗?」



「人多的时候才能做?」



雄介默默地点头,我疑惑地歪着头。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雄介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



他因继母与继妹的死而哀伤不已,甚至为此逼父亲自杀。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开朗的少年,实际上他的本质却充满绝望与自暴自弃。



嵯峨雄介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了。他必须保持高度情绪化的态度,像是切换频道那样时而亢奋、时而郁闷才能够保有自我。当然,平常的时候他一个人住。



「…………比方说火锅,如果人数不够不是很难煮吗?所以我很想试试看,就这么简单。而且也不方便请那个小鬼帮我做啊。」



他平常也是一个人吃饭。



他的话让我听了心情颇为沉重。



「好吧。雄介,请你帮我们做晚餐。食材费我来出,你就买一些喜欢吃的料回来煮吧。」



「咦?」



听到我这么说,雄介脸上写满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他旋转了几次头之后又停留在很微妙的角度。



「真的可以让我煮?」



「小田桐先生,先等一等!真的要让他做?」



七海很担心。我静静地点头,虽然不知道雄介的手艺如何,但我想完成他的心愿。



大家一起吃饭很开心,这一点我非常了解。



「那个……我、我也想吃看看…………」



绫不安地举手,七海则一脸不愿意的表情。绫见了身体微微颤抖一下又立刻坐直身体。我朝绫点点头之后继续说道:



「嗯,就这样。雄介,就照你喜欢的去煮吧。」



「真的假的?太棒了!好,那我去准备罗。」



雄介难掩喜悦的神情,七海用手按着额头,一脸痛苦。不过,她随即想开了似的摇摇头,接着双手伸到背后解开围裙的带子。



——————啪沙。



凶狠的老虎头在七海手中扭曲,她伸出双手将围裙递给雄介。



「拿去吧。穿围裙比不穿好。」



「…………这……是不是某种陷阱?」



「你这海蟑螂很奇怪耶!就不能老老实实地收下就好吗?」



七海伸腿朝雄介双腿之间猛踹下去,雄介闷哼一声,七海则将视线从雄介挪到我身上。她叹口气摸了摸马尾。



「既然是煮给很多人吃的,那我们也得留下来用餐罗。伤脑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先回家一趟,晚餐的时间再过来。」



七海满脸不高兴地说。我有些惊讶,雄介和七海一直处不好,还以为七海不可能想和雄介坐在同一桌吃火锅,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七海斜眼看了雄介一眼,比时雄介已经完美地复活。七海看着雄介挥舞着球棒形气球,低低地说:



「七海也知道那家伙应该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么奇怪的样子,可是我不同情他,也不想知道他发生过什么。我完全不想跟他当好朋友喔,会来吃火锅只是因为有人请客。不能随便浪费食材。」



七海双手交叉在胸前后转身,尽管她有时很别扭,不太像一般的小学生般天真,但她的心地还是很好。七海将保鲜盒一一收进冰箱,她熟练地将大盒子层层叠起后朝绫招了招手。绫跌跌撞撞地替七海拿保鲜盒。七海在便条纸上流利地写着,然后将纸条递给我。



「收好。上头写了冰箱里放了哪些菜还有大概能吃几餐的记录。餐点的费用我之后会跟房租一起找你收。」



「谢谢,那么待会儿见!」



说完,七海点点头,然后跟着绫离开。她们走出去后大门关上的瞬间,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雄介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回响。



「小田桐先生!我想煮很多种料,先出门采买罗!小田桐先生的薪水不多,让我出自己的那一份吧,反正我有钱。」



「我的薪水虽然不高,但不需要替我担心。倒是你,该学学怎么妥善地运用金钱吧?」



「我觉得拿来付晚餐钱就是很正确的用法啊,好了,我先出门罗!」



风~和日丽~春~~光好~游人~乐陶陶。



雄介胡乱哼着歌儿走出去,我听见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在家。我慢慢地走着,移动到像棉被的色块旁。雄介迟早会回来,他回来后又会闹个鸡犬不宁,得趁他不在时先休息。



我在黑暗中摸索铺好床并躺下。眼睛张开看着天花板却什么也看不见。



就这样闭上双眼也和张开时一样黑漆漆,忍不住叹息。



不知是不是刚才用眼过度的关系,突然觉得很困。就在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



白色的色块直挺挺地坐着。



我的眼睛会把肚子里的孩子所捕捉到的影像混在一起看,接受到那些影像的同时也影响到我的精神。



那个白色色块是绫原本的摸样吗?



又或者,只是因为我把她当妖怪看,所以才看成那个模样?



我的疑问还来不及深思旋即消失。



接着只剩下纯然的黑暗。



*  *  *



做了一个怪梦。



梦见我家里有妖怪。



白色的妖怪坐在角落。那个妖怪很哀伤地按着自己的肚子。浑圆柔软的身体散发出哀愁的气氛。我坐在它旁边,问那个妖怪。



请问,你在难过什么呢?



问完,那个妖怪摇了摇头,但是什么也不说。



它只是默默地按着肚子。



这时我才察觉到。



啊啊、该不会这个妖怪……



其实它根本不需要吃饭吧?



今天妖怪吃了什么呢?



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我望向厨房。



巫婆的锅子正在厨房煮着。



我只能这样形容,那是个巨大的锅子,里头的紫色液体正沸腾着。恶臭便是从里头飘散出来的。有人站在锅子前面,而妖怪一脸害怕地抱着像腿的部分。一个黑色的剪影正来回地搅动着锅子。



一只巨大的老虎正在剪影的胸口怒吼着。悠闲的吼声传到空中。



仔细一看,人影拿来搅拌锅子的是一支金属球棒。



我挺身掩护着那个妖怪,大声喊道:



「你是谁!」



我被自己的叫声叫醒。



全身僵硬的我伸手指着天花板,眨了几次眼之后坐起来。刚才的梦还真奇怪,回想着支离破碎的内容,我困惑地歪着头。为什么会真的喊出声音来了呢?



希望没有人看见我的蠢样。



就在这个时候,雄介正好与我四目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