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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凌风对越石说,“明天上午我们到监狱去。”越石说,“有新犯人了?”“上次那个人捉住了。”越石很惊讶,“这么快?”“是啊,初审、复审都过了,就等我最后裁决了。”第二天一早,他们到了监狱,狱长把犯人押上来。越石见了犯人,神色很惊讶,因为这个犯人并不是他们所见的那人。

越石刚要说什么,凌风瞅了他一眼,对看守说,把他的刑具卸去。凌风审理犯人有个习惯,不喜欢犯人带着刑具,也不要侍卫、看守在旁边。他觉着这样犯人不自在,他自己也不舒服,起初别人很担心,但拗不过他。不过这几年,确实也没有犯人袭击过他,大家都觉着奇怪,不过也就放心了。

凌风说:“越石你也出去吧。”越石说:“大人……”狱长拉了他一把,说,“这是他的老习惯,我们出去吧。”

凌风指着一把椅子,叫犯人坐下。那犯人年约三十余岁,中等身材,看上去像个老实人。他小心地坐在椅子上。

凌风面带笑容,问起囚犯的年岁、籍贯、职业、家庭情况。那人是酒店的伙计,三十二岁,家里父母都在,已经娶妻,有一儿一女。那人见凌风很和气,原来紧张地心情也有些放松了。他身体伸展了一下,靠在椅背上,坐得比较舒服了一点,毕竟摘掉刑具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凌风就着狱中的笔砚,在纸上草草记着,实际案卷中这些都有,他一边记一边沉思,时不时抬头看一下犯人。

凌风突然问,“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吗?”他口气很凶,犯人被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好半天低声说:“是杀人的罪。”“按律应处什么刑!”那人有点吓呆了,脸色猛地发白。

凌风厉声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懂不懂!”那人说:“我懂。”凌风说:“你将作案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跟我说说。”

那人迟疑了一下,支支吾吾说道:“那天我去酒店喝酒,那人看我不顺眼要打我,我就掏出匕首刺了他,没想到他运气不好死掉了,我也没想到。”他说着说着,扑通一下跪下了:“大人你念我是初犯,饶了我的性命,我家还有高堂父母,老婆孩子呢!”凌风没有理他,又问,“你一个酒店伙计,怎么还随身带着匕首?你一共刺了他几刀?”那人说,现在治安不好,我随身防卫用的,他想了一下,又说,“大概刺了有四、五刀吧。”凌风都记下了。

那人拼命磕头,叫道:“大人救救我,饶我一命吧。”凌风摇头,“我可没办法,照你的罪行,法无可恕,你就等着挨刀吧。”

他拿起桌上的铜铃摇了摇,看守进来给犯人上了刑具,把他押走了。越石进来又要说话,凌风一摆手。他对狱长说,“这个犯人你要特别注意,派心腹的看守看押,不能出一点闪失。”狱长点头记下了。

一回到府里,越石就说,“大人,他们抓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犯人。”凌风说:“我怎么会不知道,问题是他自己已经坦白了,凭口供就能定他的罪。”越石说,“那您就将错就错了?!”凌风说,“那我这个官不就等于木头人了吗?”“不过这个案子两级法官都审过,牵涉的面广,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次日凌风将复审的法官叫来,说,“前日送来的案卷,内容好像不全。”那个法官说,“不会吧,大人觉得缺少了什么?”凌风说:“事情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总有在场的证人吧?你就没叫他们认认?”法官说,“凶手已经招供,缺了这个也不是问题,再说当场的人都吓得跑光了,哪还找得到证人呢?”凌风说:“小心一点没有错,人命关天,如果我们现在把他处决了,以后这个案子再翻出来,被人捉住漏洞,那时大家都脱不了干系。”那个法官心中一惊,额头渗出汗珠。凌风看着他,又说,客人跑掉了,酒店的老板、伙计还在吧,叫他们认认,不就得了?

两天以后,狱长派人来禀告凌风,说那个犯人寻死觅活要求见他。凌风赶过去。那人一见凌风就跪下了。“大人救救我,我不想死哪。”

凌风沉声说:“只有你自己能救你自己。”

那人跪在地上,慢慢地说起来。原来京城之中有两大帮会,西市一帮叫青蛟帮,东市一帮叫飞马帮。他们各占一处,横行街市,无恶不作。近年来经过打击,少许收敛了一些,但是两帮之间的矛盾却更加深了。被杀的人是青蛟帮的副帮主,飞马帮的少帮主洪浩,雇了一个叫黑龙的杀手去刺杀他。得手之后,黑龙躲在飞马帮得分舵里,等风头过后再出来,由于这件事过于张扬,上头严令限期破案。那人的父亲受过飞马帮老帮主救命之恩,洪浩叫他去自首,并说他们关系都打通好了,不会处死他。他们上下都疏通了关系,糊里糊涂就把案子判了下来。

凌风叫狱中的文吏把那人的陈述都记了下来,叫那人画了押,把他押回狱中。

凌风回家坐在书房里,慢慢回想,将那日所见凶手的相貌画在纸上。他让越石进来认了一下,越石说嘴巴不太像。凌风按他所说的改好了,越石说,“就是他。”凌风叫画师临摹了几张,集中了京城中比较信任的捕头,问他们认不认识。大家面面相睽,都不说话。凌风说,“他可能躲在飞马帮的第二分舵,你们三日之内给我捉过来。”

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到那边守候,实际上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办法。二十几个人白天穿着便衣在街上监视,晚上伏在墙后蹲守。第三天夜里,几个人商议“怎么办?”,

“要么冲进去?”

“不管怎么说,明天一定要交差啊。”

这时从后门走出一个人,大家一看,正是黑龙。十几个人一拥而上,黑龙拼命挣扎,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动的手,等他们控制住黑龙,他已经死了。

凌风听了捕快的禀报,亲自察看了尸体,点点头,他遣走捕快,坐了下来。

第二夜正好是飞马帮帮中聚会,大家包了一间酒店,歌呼喧哗,十分热闹。老帮主洪澜见暗处桌边坐了一人,一动不动正在饮酒。他叫来老板,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把店都包了吗?”老板说:“他下午就来了,赶也赶不走,他付了十个金币的酒钱,也不好意思强行去赶他。”

几个人上去想要拉他出去,洪澜手一摆,他走到那人身边,客气地说,:“尊驾,我们弟兄有事,请你让一让,酒钱我来还你。”那人回过身,正是凌风。他说不用,我喝我的酒,你们谈你们的事,互不相扰。洪澜眉头一皱,几个人又要上来。凌风站起来,他脸色阴沉,嘴唇紧抿,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大家被他镇住了,都退了下去。凌风又坐下来,他说:“老帮主,我叫凌风,特来找令郎说话。”大家都啊了一声。

洪澜说:“你胆子真大。”凌风哼了一声,说:“我怕什么?我就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还有妻儿老小,大家算算谁合算。”洪澜说,“人家说你不喜欢随便杀人的。”凌风说,“那是在我管得了的情况下。”洪澜问,“你找我儿子什么事?”凌风说,“上次青蛟帮副帮主的案子,是令郎指使的,我要请他和我一起回去。”洪浩上来说,“那个凶手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凌风说:“可是那个自首的犯人还在,他可全说了。”

凌风取出一只哨子,吹了一声。立刻有一队弓箭手围住酒店,几个差人进来,带走了洪浩。大家被弓箭瞄着,都不敢动。洪浩叫道:“父亲!”洪澜叹一口气,坐了下来。

第二天,洪澜来求见凌风。凌风说,“这件案子,令郎雇凶杀人,他也是死罪。”洪澜说,“我就一个儿子,大人救救他。再说,统共杀了一个人,难道要两个人为他赔上性命不成?”凌风说,“令郎杀了别人,其他人又会过来报复杀你们的人,环环相报,何时方了。我今日要处死他,就是为了中断这个报仇的链条。”洪澜沉默了半晌,说,“他们也杀过我们的人。”凌风说,“你拿证据来,我叫人去查。”洪澜不言,等一会儿,他说,“真没办法了?”凌风说,除非对方家属谅解求情,才好想办法从宽。还有你得把受贿官员的名单给我。

洪澜说:“那怎么可能?”凌风说,“那就要看你准备做多么大的牺牲了。”

洪澜说:“请大人明示。”凌风说,“我要你解散飞马帮。”

洪澜说,“那我手下人怎么办?”凌风说,“京城之内,本来就不能有非法的组织,是我过于放纵了。你们那边人如果有正当职业,叫他们继续做下去不就得了。若是没有职业,给他们点钱,打发他们回乡去,这些人没有后台可以依靠,就得学会自食其力了。”

洪澜又说:“我怕我儿子会有风险。”凌风说:“我会让他们写下保证,若令郎出事,拿写保证书的这个人是问。绝不宽贷。你们也要保证不去伤害那个自首的人和他的家人。”

洪澜说:“大人想得很周到,不过我们一散,青蛟帮一家坐大,大人就不担心吗?”凌风说:“辅车相佐,唇齿相依,若你们散了,青蛟帮就孤单了,那时候解决起来更容易。”洪澜说:“大人年纪轻轻,心思缜密,我们两家自以为混得风生水起,没想到全握在大人的手掌心里。”

洪澜走后,越石进来。他说,您既然了解整个案件,为什么当时不就直接下令追捕那个凶手,而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呢?凌风说:“法律上的正义有两种,一种是程序正义,一种是实质正义。程序正义要求保证程序符合法律,避免不必要的插手办案,我的职责就是最终裁决,只能案子到了我手上才开始干预。否则就剥夺了下属的权力了,毕竟主要审案子的是他们这些人。再说这个案子总的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很容易侦破。”

一月之后,凌风把案子判下来。洪浩流放两千里,四名有关官员二人流放,一人开除,一人降职。凌风对法官们说,“人命之事至关重大,诸位不可掉以轻心,不能轻信口供;要务求证据全面,情实相符,更不能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此次之事,大家一定要深思啊!”